第三百九十二回:不可直视(1/2)
梧惠无助地站在楼宇中央。她终究还是跟丢了。四处都是陌生的建筑,造型也不那么常规。她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并不在先前见过的园区范围。这儿不属于西区,也不属于南区。
那只能是禁区了。她本不愿这么想。也不是完全没这么猜过,只是在此之前,她一直不敢承认。但到了现在,继续自欺欺人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梧惠想到了一个科学的决策方式:扔鞋。传说鞋尖朝哪儿,正确的方向就是哪里。但她现在停下来,站在室外,阵阵寒意重新涌了上来。
她不断观察四周。这些建筑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并且能很轻易地看出,受损最严重的区域是哪儿。那座建筑倒是比较规整,四四方方的。可是梧惠无法判断它原本有几层楼高。因为从三楼开始,它上面的部分完全被破坏了。换个比喻:“被掀了房顶”。
远远看过去,墙壁的断面像掰断的饼干。钢筋从断层里伸展出来,直挺挺的,偶有几根弯曲,像一把蓬乱的枯草。降雨让钢筋的锈迹,在苍白的外墙留下灼伤似的痕迹。
她开始想起关于研究所禁区的传说。
……难道都是莫恩做的?这怎么可能。梧惠的脑中浮现出那个清秀的、有点阴郁的学生模样的少年。他的体格倒是没有他哥哥那般……孱弱。这个措辞可能不是很友好,但梧惠确实是这么觉得的。可要让她相信莫恩能将这些坚固的建筑搞成这副模样,还是有些牵强。
毕竟那时候,他还不是六道无常吧?梧惠还记得,那些巨大的、灰白的骨龙,如此灵活,如此强大,如此……面目可怕。她还记得,这些骨质的怪物,如何在幻境中从盘旋的楼梯演化而来,如何与指挥着纷飞琉璃的瑶光卿缠斗;又如何化作精巧的小龙为自己送信,陪自己潜入殷社的地盘——虽然没帮上什么就是了。
难不成生前的如月君,就具备这种力量吗?这不好说。
梧惠发呆的时候,视线落在某座建筑上。窗边有一个影子掠过,她立刻回神,没有丝毫犹豫就追了上去。
到了门口,她就后悔了。
从里面传来一阵……怎么说,阴气?虽然这座建筑不是破损最严重的,但是,因为距离那半栋楼很近,也受到不小的波及。一共只有三层,但二三层的某一角破损严重,下方堆满了那时掉落的建筑垃圾。
梧惠做了个深呼吸,大胆地走了进去。
原来这儿是一座类似于活动中心的设施。也是。就算在禁区,一点儿文娱活动也没有的地方,未免太憋闷。说起来,皋月君和凉月君,生前也在这里工作吧?按照她对那两人的理解,总觉得……都是以科研为乐的人。也许凉月君偶尔听点小曲儿。
一楼非常宽敞。梧惠试着开灯,但这儿的电路似乎受损严重,亮不起来。自然光匮乏的一楼还是比较黑的,她拿出手电扫荡过去。没有太多隔断,每个功能区非常明确。有读书角,饮茶区,还有一些室内运动设施。
梧惠在墙上看到了消防疏散图,上面画了三层楼的结构。原来二楼和三楼分别是男寝和女寝。不过,这个禁的规模,少说也有两三百人生活。只有这一栋寝楼够吗?梧惠又转念一想,也许是够的。毕竟女文员之前不就说了吗?即使在外面的园区,也有很多干脆住在研究室的人。
刚才,是在三楼看到的影子吧?梧惠走上二楼。她能感觉手电的光更暗了,恐怕撑不了太久。没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种古怪的压抑感更沉重了。梧惠觉得周围的空气在挤压自己,让她呼吸不畅。而且那种冷意顺着脚脖子钻进裤管里,令人浑身难受,即使把大衣裹得再紧也无济于事。
上三楼之前,她粗略地扫视了一眼。走廊很长,两边的门几乎都是正对。和那种条件不错的寄宿制学生宿舍很像呢。不知是几人间。倘若和自己上学时的一样,是六到八人间,说不定还真能容纳所有研究员。
从二楼到三楼的这点距离,竟让梧惠举步维艰。每向上一步,身上都会加重一分无形的负担。感觉好像在水下行走,身上穿着厚重的防护设备。尤其是双肩,承担着金属头盔的全部重量。视线也是一样的狭隘、模糊。
本能告诉她,不要再往上走了。
但说得好像自己有什么退路一样。既然打定主意来了,到哪儿都是危险,不如朝着有积极概率的方向前行。
梧惠站在三楼的走廊上,迈步向前。这会儿,她可以把手电关了。因为大楼对角的建筑破损非常严重,自然光倾泻进来。她试着推开最近的寝室门。居然是四人寝室。而且不是独立的两张上下铺,而是四张双人床。每张床下没有床板,而是桌子,上面堆放着各自的生活用品。还有一只衣柜,和用来晾衣服的室内小阳台。
梧惠推开同一侧下一扇寝室门。这间屋子比隔壁逼仄些,因为多了一张上下铺。这张多出来的床,像是临时加的,上下铺都有被褥。看来这是四人间改的六人间了。具体的居住人数,能够根据实际情况调整。
梧惠又推开对面的房间门。这儿也是六人间,空间似乎比刚才的房间大些,就显得不那么憋闷。这儿有两张上下铺,都有被褥,但另外两张床只有上铺。两边的下铺,各自被划分出三张桌子。看来,这一侧的房间计划好就是作六人寝用的。
真不错啊。哪儿像梧惠她们。就连大学期间,四人间大小的房子,要塞八个人住。都是上下铺,桌子被放在中央。从门外进来要去里面的床铺,必须让其他人让开,吸着肚子,侧身挤进去。中学时,条件还不如曜州的学校。梧惠那时候就听同学说,将近二十人挤在一个大房间里。冬天罢了,夏天真是又热又臭。
也有人住在外面的寄养家庭。只是条件也不好,是大通铺。梧惠一直觉得父母对自己很好,舍不得让自己遭这个罪,干脆住在学校附近。
不过,如果是这个配置,兴许真能住下所有禁区的人呢。她粗略数过去,每边儿有十多扇门。她缓缓走着,开始思考自己从外面看到的是什么。按理说,每扇窗户都属于不同的寝室。但她刚才观察寝室时发现,内部的小阳台似乎是通的。也就是说,打开阳台门,建筑的两侧另有两道靠窗的走廊,是完全打通的。走廊上可以晾衣服。
那种让人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此前,梧惠从来没有如此具象的感受。
调整呼吸,她走在狭长的走廊上。
她隐隐听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铁链,一点点向前挪动。金属与粗糙的水泥地面相互摩擦,不算刺耳,但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但是,梧惠分明记得自己从敞开的阳台门看到,阳台的地面和寝室一样是瓷砖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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