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太子妃游说王贵妃 股肱臣探问病中人(2)(2/2)
二次北征归来,尤其是最近打死徐野驴及东宫辅臣险些遇刺案,简直就是公开和朝廷抗衡。
他的各打五十大板的计划基本失败。责罚东宫辅臣以撼动太子,金忠、杨士奇站出来以身挡住他的板子,舍命保全太子;遣高煦到青州就藩,高煦竟置若罔闻,根本不听。
从金、杨的舍命不难看出,太子在辅臣心中的植根实在是太深了,当然,这也不能完全理解为私心,以金忠、杨士奇的人品,出于为大明王朝的考虑不是没有的。午门张榜,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他都不明白情急之下怎么会做出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举动,现在倒好,高炽从此卧床不起,真要有个好歹,他将怎样面对天下臣民?
多天来,他的心随着太医的穿梭往来一直揪着。御医们愁眉苦脸,太子情形不见好转,让他深感忧虑。王贵妃的耳语枕风又活跃着他的思绪亲情。毕竟是骨肉至亲,深思熟虑后,这才遣蹇义、袁忠彻两个大臣前往探视,想探出一个底细来。
蹇、袁二人回武英殿复命。蹇义一脸的愁容,见了皇上,悲悲戚戚:“皇太子水米不进几天了,人也脱了形,半睡半醒着,嘴里也不知咕哝些什么。听见有人来,常常惊恐万状,大呼有鬼、有鬼,臣听了毛骨悚然。殿下如此,是辅臣的失职,臣乞陛下赐罪,愿领任何处罚。”言毕,低头跪下,用长袖拭泪。
永乐面无表情,瞪着太子一直疏远的袁忠彻。忠彻随着蹇义跪下,见皇上期待,膝行两步,声音低沉,仿佛只想让皇上一个人听见:“臣和蹇大人奉旨探视东宫,坐于榻前移时,但见皇太子面色蜡黄,两目迷离,半闭半睁,实乃惊吓所致。臣在想,是什么使太子突发急病,且这么厉害?臣既奉旨来,就要一探究竟,遂用父传的方技在文华殿视看,见殿西南总有一纸浮在空中,慢慢飘舞,像一柄刀。臣想为太子祛灾,用招引之法,竟无法搬动,应是实物无疑,从文华殿回返之时,臣反复思索,方才明白是何物。”
“是什么东西?”永乐瞪着眼。“请陛下恕臣无罪,否则,臣不敢说。”永乐愤愤然:“恕你无罪,说。”“文华殿西南,正是、是午门,那刀型白纸正应了午门外张贴的榜文。”
“一派胡言。”永乐勃然变色,擂动御案,“纸片飞悬于空,榜文成了飞刀,狐鸣枭噪,故弄玄虚,欺朕不成?”
实际上,永乐深信袁氏父子的相术,信金忠的占卜,否则,他就没有今天的位子,一路信下来,由不得他现在不信。他知道高炽对袁忠彻久有宿怨,所以才遣他陪同东宫辅臣蹇义去探望,且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于太子的病症,他本就心里没底;于自己的所为,也抱着些许歉意,心里虽不得不信了袁忠彻的话,只是唬他一下,想再次求证。
“臣父子跟随皇上二十多年,”袁忠彻以头触地,声泪俱下,“披肝沥胆,提刀仗剑,一片冰心,天地可鉴。若皇上不信,则臣愿引颈就戮,死而无憾。”
见皇上无话,他略一停顿,遂和盘托出自己的意见,“若皇上信臣,再请陛下恕臣大胆直言,午门榜文一撤,皇太子即可痊愈,若有半点不实,臣项上人头随时交与陛下。”“暂且在肩上寄存几日,若不奏效,必取无疑。”永乐愣愣待了片刻,思绪皆无,没办法,只能顺着袁忠彻的话往下说。他的话虽狠,语气却已无力,实际是默许了撤去午门外的榜文,摆摆手,让二人起来。柳暗花明,蹇义说不出的感动,也算是随袁忠彻为太子做了一件大好事。但这种场合,他不敢有任何表示,为了加重太子的砝码,他忙说起朱瞻基,拱首道:“皇上,皇太孙天资聪颖,越长越英武,越长越像皇上当年了。两年不见,高了很多,臣都认不出了。言辞谈吐潇洒俊逸,为人处世稳重大方,处处都透着博学和智慧,清雅绝俗中又有一股书卷之气,在陛下身边历练真是不一样啊!大婚之日,臣一定奉上一份重重的喜礼。”一说到太孙,永乐再也怒不起来。太子不称心,不能像他一样驰骋沙场,是一块心病;可太子妃张晋眉精明干练,将来必是和徐后一样,是一把主内的好手,堪称贤妻良母,仪范天下;从晋眉的儿子瞻基,也能看到她的影子,承继了朱家的英气和风范。
“臣也一定要奉上的。”袁忠彻又适时插话,“十几年前,陛下让臣与父亲共同相视,臣父子夜观天象,细推八字,皇太子父子不但为人仁孝善良,且都是太平天子之象。臣前日又曾反复观测、揣摩多次,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啊!皇家后继有人,大明千秋万代,臣应该恭喜陛下才是!”
原来,永乐回京之后,心绪烦乱,犹豫不决,遂秘密让袁忠彻再为太子推算了一回,忠彻今日算是一个回复。不过那是密旨,不便明说。
一轮艳阳高挂于空中,温暖了进入严冬的古城南京。这一次谈话后,皇太子的分量又加重了许多。午门的榜文揭了,三天之后,皇太子起床下地,一日好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