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苟利社稷,生死以之(1/2)
第100章苟利社稷,生死以之
身着先帝银甲的大汉天子,先是将丞相扶上车舆,其后再返身与随丞相而来的众文武慰劳一番,最后登上略显简朴的天子车驾。
天子带来的三千甲士在前开路。
雄赳赳气昂昂,精气神丝毫不输陇右下来的主力之师。
魏延、陈式、刘琰、吴班等一众追随先帝多年的老臣,远远看着天子身上那套熟悉的银色甲胄,神情皆是有些恍惚。
下午,大军回到五丈塬,于渭水河畔早就平整好的营地驻扎。
自然也早已准备好了犒军用的粟饭肉羹烤炙,待大军扎营已毕,便立时分发到各校各营。
自陇右而来的将士,自然是一扫半月行军的疲惫,欢欣鼓舞。
事实上,自陇右到关中这一路五百余里,大军并没有急行军,而是以日行三十里的速度,一路护送着粮草辎重,一边休整一边行进,保证将士不会积累太多疲劳。
落日前,丞相才终于安排好了军中庶务,登上车驾,随着意气风发,执意骑马而行的天子一并往五丈塬而去。
这天子倒是想跟丞相一起把手乘舆,但丞相却不愿意,显然还是存了身为臣子的分寸感。
于是这天子也只能无可奈何。
费祎、杨仪、刘琰、胡济等一众府僚则骑着马紧随其后。
自然无人胡乱议论。
但任谁都很难不在心中感慨。
这位久居深宫之中,向来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华服的年轻天子,怎么忽然就摇身一变,成了英姿勃发,能带将士打胜仗的马上天子了
难道刘家人都这样,一开始都是这种风格,到了一定的年纪才会觉醒帝王血脉
高祖刘邦如此。
世祖刘秀如此。
昭烈刘备如此。
如今这位,也是如此!
一念至此,不少府僚望着那位穿着先帝甲胄骑着马耀武扬威,隐隐有高祖先帝之风的汉家天子,眼神忽的变得更加热烈起来。
这不是天命,什么是天命!
大汉当兴啊!
刘禅先丞相一步到了塬上,熟练又轻松地翻身下马,把缰绳交到赵广手上,之后亲自走到丞相车驾前把丞相扶了下来。
在众府僚眼中似乎年轻了好几岁的丞相笑吟吟踏下车来。
先向天子轻轻施了一礼,然后才随着天子一齐转身,朝着广袤无垠的关中平原放眼望去。
那位有种期末考了一百分之感大汉天子此刻忽然有点想来一句:
『相父,看,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当然了,这种顽皮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先指了指斜谷口,嘴里开始叨叨个不停。
从打曹真那一仗开始说起,说到自己如何跟赵云去追杀曹叡,又说到张郃火船是在何处被烟船所破,最后说到前几天,自己在哪个地方抱了几根滚木,亲手砸飞了好几个魏寇。
丞相一点也不扫兴,时不时爽朗大笑,变着样夸起了这个很有表现欲的汉家天子。
待刘禅终于把一肚子的话全部抛完,才忽然反应过来,今日的他怎么好像被阿斗夺舍了一般,完全忘记了他这鸠占鹊巢的穿越者与这位丞相才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君臣二人并肩徐行,说说笑笑,任夕阳将两道斜长的影子投在这片黄土地上,却是浑然不觉,他们身后不少曾受先帝厚恩殊遇的府僚臣属,已是被潸然之泪湿了衣襟袖袍。
昔年先帝曾言,孤有孔明,犹鱼遇水,及至驾崩,更举国托孤,心神无贰,丝毫猜忌也无。
而今日这位陛下在丞相面前展现出来的赤子之心,何尝不是先帝与丞相鱼水之情的延续
丞相秉忠持正,至公为国,人人敬而服之。
但作为总领一国军政的权相,谁知这位亲征以来连连得胜的天子,会不会突然想收束权柄,进而对丞相产生猜忌,视丞相为又一个王莽
周公恐惧流言日,就连成王都因谣言对周公产生猜忌,由不得一众臣僚不为之隐忧。
但目前看来,他们想太多了。
众人跟着君臣二人走着走着,到了一片新开垦出来的田地前,十几头耕牛与农人仍在地里翻土。
刘禅忽然看到了什么异常,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从丞相身侧离开,甩开袖子快步朝前走去,赵广当即率二十名人高马大、全副武装的龙骧郎卫紧紧跟上。
一众臣僚不知陛下为何突然收敛神色又快速离去,但见所有人都仍在原地,于是目光全部朝那位被龙骧郎簇拥的天子望去。
然而丞相却是很快收回目光,随即努力眯着眼,打量着地里那些形制古怪,却一牛就能拉动,一人就能操作的短犁。
董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丞相,此乃陛下召匠人改良的曲辕犁。
“虽只一牛拉犁,但允已亲自试过,非但耕作速度快上六七成,更是能省不止三四成气力。
“陛下已召塬上工匠营造,一日可制犁三十张。
“陛下还说,五六月种上豆子,九十月便能种麦。
“眼前这一垄地,便是昨日陛下扶犁亲耕。”
董允对这位天子近来的表现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以至于一些礼仪言语上的疏失,他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挑刺。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失
抓大放小,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而董允话音甫一落罢,包括丞相在内的一众汉家臣子,脸上所呈皆已是不可抑制的讶然之色。
“一牛拉犁,速度竟能比原来两牛还快还更省力”费祎表示不可思议。
杨仪则看着眼前新翻的田垄,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陛下亲耕”
天子亲耕乃是邦国重务,每年正月都会举行一次,叫“籍田礼”,以示重农,以此劝农,但那只是仪式性的,与眼下这时节的天子亲耕意义大不一样。
董允笑笑,轻轻颔首。
众人闻言,先是看看眼前这块天子亲耕的新地,复又看向田间来回耕地翻土那十来头黄牛,最后看向已经走远的天子,愕然无语。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在耕与战。
这位一鸣惊人的天子,如今能打仗,能打胜仗,却不只想着打仗,而是连事关国本的农事,也真正地给予重视,教人如何不感到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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