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忍住(2/2)
贾川没听到,他享受了几秒钟群众的欢呼之后,便开始自省自己这篇临时创作的小作文有些差火候,好像没有告诉大家他叫什么……
贾川还想补充的时候,被陈默拽走了,陈默气哼哼的问:“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通屁话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我不说就没了我还怕他不来呢,只要他派人来,你们别管死活留下一个,我便敢安在汉王头上,别跟我讲实证,不需要!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这个王已与往昔不同,他得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万一……”
“有你们在,没有万一!我怕的是他不搭理我,但我堵他忍不住,他若是真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也不会是今日这样的局面。”
……
朱高煦确实忍的很辛苦,卧房中能砸的都砸了,又转战书房,汉王府的领导班子成员各个胆颤心惊,却还是纷纷将忍的好处掰开了揉碎了讲给朱高煦听。
难得这些人的意见如此统一。
原因很简单,前几日京中那位刚下旨重申不许汉王干预地方政务,乐安政务无需再向山东布政使司汇报,直接上报朝廷。
听话听音,京中那位这是盯上汉王府了,这就是敲打。
所有人都明白眼下汉王翅膀还没硬,京中那位刚继位,暂时没空针对汉王如何,此刻最适宜静悄悄的,莫要给京中那位机会缩减王府兵力和开支,这些都是做大事的基础。
出席此次会议的领导班子成员有:王府太师王斌,王府军队全由他统领;枚青,朱高煦亲信,靖难之役时一直跟随在朱高煦身边,对老一辈儿的武将甚是熟悉;朱恒,朱高煦最信得过的谋士,早早被朱高煦封为尚书;韦达,汉王府护卫指挥,还有盛坚,侯海他们都是汉王府属官,最后这位便是张政提过找不到人的长史钱巽。
张政以为钱巽被软禁了,实则是钱巽不敢见,等过一过,说不准钱巽会主动找张政套套话,刚刚换了组织,他还是有点害羞的。
当然,作为世子,朱瞻坦也列席,只不过没有发言权罢了。
朱高煦好不容易将情绪安抚住,有人将贾川在衙门口的宣言带了回来,朱高煦又砸了书房中能砸的,然后厉声道:“明日本王不想再看到这个人还活着!”
在座的几位都觉着这事儿并不难办,杀了就行了,尤其是朱恒,他又不是没设计对朝廷里的人下过手,之前锦衣卫十几人,全是死在他的设计中,朝廷没有实证,又能如何
而州衙上午过的堂,他们所有人当真是信了那个领头的为了些钱财杀了自己人,前因后果他们没兴趣知道,贾川提供的证据是真是假,他们根本没想过过问,但这次的事顶多算是王府治下不严,不足为虑,不仅如此,他们还觉得贾川想因此事想如何,如同跳梁小丑,他们相继发言,对贾川一通埋汰。
朱高煦的情绪再次稳定了下来。
而后再绕回来向朱高煦讲明,此时若是派人去衙门里闹,便算是将把柄交出去了,治下不严和纵容违法可是有差距的,眼下乐安事事都是直达京城的,可王府现下还不到能跟皇上抗衡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朱高煦或许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今日与往日的不同究竟在何处但是身边人知道啊,这件事若是发生在永乐朝,甚至去年,他们自然敢去要人,甚至威胁衙门不敢升堂……不对,那时候根本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可见,皇上之前被截杀的事,并未翻篇,汉王自然是要忍住,但与此同时他们的步子也该大一些了,将贾川杀了容易,皇上或许还会派下一个来,来一个杀一个便是了,这些横长出来的枝丫斩断便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争取尽快准备妥当才行。
朱高煦眼下还是能听得进去建议的,尤其是讲到谋反的细节,他的情绪便自动平稳了,加快兵器制造,尽快想出法子策反张辅,商议定下由谁进京,联络地方势力和旧部,舆论造势,囤积粮草……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谋定,要做到朱高煦振臂一挥,各地纷纷响应的火候上。
这是个需要耐心的工作,可朱高煦压根没有这个东西。
若是几个月前的截杀成功了,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朱高煦想到此处,心中刚刚熄灭的火苗又窜了起来,他的记忆像是被篡改了一般,竟是觉得正是因为贾川一路护送,才使得朱瞻基躲过一关又一关,他的计划才会失败,如今此人便在城中,不杀了他怎能解他心头之恨!
……
林圩像是真病了,从堂上下来后便晕倒了,被下人急急送到后宅,请来坐堂医师看诊,后宅自此弥漫着药香。
同知郝文急匆匆跑去后宅看望林圩,他带着七分怒气,三分幸灾乐祸出现在林圩的病榻旁,林圩这时已经醒来,只说:“你代为掌管衙内事务。”便不在与郝文多言一句。
郝文的气愤即刻转化成兴奋,快速回到前衙,他要好好训斥一下新任的判官!
今日清晨,他才得知昨晚的事,气得他将林圩祖宗骂了个遍,这么大的事竟是没有叫上他一起,可当他听说要升堂的时候,三魂六魄丢了一半,这等重要的消息,他又是临时被告知,他气得连连跺脚,等他赶到衙门,哪里还能进得去,好不容易进了衙门,堂升完了,知州都已躺倒床上了。
郝文沉着脸命衙役将新任判官带到二堂来,而后便摆出官威等着贾川来。
可左等右等不见人,郝文又命人去问,说是找遍整个州衙没见判官人影。
……
此时的贾川正在牢狱中与众位牢犯唠嗑。
陈默和高云天捂着鼻子等在牢房门口,狱卒陪着笑脸站在一旁。
领头的也在这里,今日堂上他表现不错,认罪认的很是及时,减少了升堂的时间,贾川自然要来表扬一下,然后便开始跟其他囚犯聊了起来。
直到高云天进来催促:“再不走,天黑了你死的更容易。”
他们现在住的宅子相对偏了点,宅子里的一应设施确实到位,但离衙门可不近,每日一来一回的,对贾川的性命确实威胁很大。
贾川是个听劝的,他本想在判官这个位置上好好实习一下子,但他也知道,想要为这里的人洗脱冤屈,可不像他诬陷汉王府那么容易,就算朱瞻基不说什么,刑部,按察使司,大理寺一堆人等着告他僭越,所以这事还要从长计议,先得让林圩全面配合才行。
贾川走出牢房,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便有衙役跑过来告诉他郝同知在二堂等着他呢。
好同志贾川一下没听懂,怎的这地方也兴这么夸奖领导干部
问了才知道是姓郝的同知。
贾川低声问陈默:“判官和同知谁官大”
陈默哼了一声说:“他命你去见他,你说呢他分管粮储、水利、屯田等事务,你分管刑名诉讼、户籍管理、徭役分配……”
“知道了,这么着急见我,应是知道林知州眼下不中用了,找我商议衙门里的事,快着点,别让好同志等急了。”
……
郝文是等急了,他认为贾川就是成心的!
贾川被调到乐安做判官这事儿,他最先是在汉王府的人口中知晓的,当时便被告知,定要给贾川一些厉害瞧瞧,可没人告诉他贾川因何被调到乐安,上面是否有人
郝文以为自己得到的是一手消息,这时候的林圩虽是知州但却未必知情,这若是放在之前,确实如此,可他不知道看黄历,便错过了向林圩打听贾川来路的机会。
郝文此刻想的是赶紧做出点政绩来,杀杀贾川的威风,而后软禁起来,也算是将功补过,想来王府便不会计较他没有及时通报昨晚的情况了。
林圩为官多年,又在乐安待了一年多,怎会看不出郝文有问题他认为病倒这事乃是一举两得,一方面躲过两方争斗,另一方面,贾川既然那般的胸有成竹,那便让他先将郝文识破而后收拾了,若是贾川没这个本事,此次大张旗鼓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或许是因为身体真的不适,林圩感觉昨晚曾有过的兴奋与期待,像是都留在了昨晚,他现下除了胆颤心惊便是心惊胆颤,刚刚堂上自己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他自然是忠心皇上的,但皇上远汉王近啊。
若是贾川能揭穿郝文,不管来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得罪人的都是贾川,想到这个结果,林圩舒了一口气,他静静地感受着心悸,竟是让下人偷偷将熬好的药倒掉,他怕王府派药师前来问诊,若是已有好转可就前功尽弃了。
但林圩怎么都不会想到,贾川跟着一名衙役去二堂的时候,这名衙役犹豫了一下便将郝文不太正常的事说了。
这名衙役是昨晚跟去朱瞻圻家中的众多衙役中的一个,他亲眼看到贾川做了什么,高云朵是如何将进院那三人击倒的,他根本没看清,但陈默上前动手他可是看得清楚,等他们带着王府几人回衙的时候,又看到了外面四人无法动弹的双臂……
这名衙役当时的心情是澎湃的,那种激动无法用言语表达,他爹当年只因挡了王府家奴的路,便被一脚踹在腰上,整个人摔到路边摊位的木桌上,桌上刚上了一壶热茶,他爹别烫到倒地哀嚎,那王府家奴竟是觉得聒噪,都走过去了又返回来踹了两脚……好心人将他爹抬回家中,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了,他是州衙的衙役,也只能生吞这口恶气。
昨晚见到那个场面,他怎能不激动
林圩能看出来郝文的问题,衙门里其他人也不瞎,加上郝文从不刻意遮掩自己与王府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甚至会表现出以此为荣。
这名衙役对贾川已是心存感激,便有心提醒一下,便说了郝同知与王府常有走动的事。
贾川挑了挑双眉,他本就觉着衙门里势必要有汉王府的人,昨晚他试探了一下知州,他知道不是,眼下听了衙役的话,他不禁呵呵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