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斗殴(1/2)
杨植去了几天国史馆,解答了一部分前世的疑惑,只是靖难、建文帝下落、土木堡、夺门等涉及天家隐私的档案是最高机密,不对翰林开放。满足好奇心后,杨植不再泡在国史馆。
翰林们没有任何具体的职责,并不需要像其他机关的官老爷一样上值坐班处理公务,翰林们之所以每日上班,除了闲在宿舍里也是无事可做外,还因为指望嘉靖会与翰林来些互动,比如说让翰林们写些诗词歌赋贺表,一旦交了作业上去被嘉靖相中,就能平地升级。
杨植对君臣互动没什么兴趣,新鲜劲过后到翰林院点个卯就成天往户部、兵部跑,惹得翰林们议论纷纷。
翰林院没有管理层级,是一个很特殊的机关。有头衔的学士,手底下没有任何部属,谁也管不着谁;掌院学士没有其他部门首脑的威权,平日里除了在办公室读书,就是和其他翰林一样在柯亭扯淡。
这天杨植又直奔柯亭来请假,罗钦顺冷着脸说:“不准!”
杨植没想到老师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不服气地说道:“老师,请不要挡我的升迁之路!”
罗老师闻所未闻,问道:“你一个清贵翰林,为什么往兵部跑官?翰林院哪位挡了你的道?”
杨植一指张潮道:“我的房师张亭溪前辈,熬了八九年才升一级,去年才升为经筵翻书官!殷鉴不远,我怎么能重蹈覆辙,所以才去兵部跑官!”
你礼貌吗?谁不是坐了十年的冷板凳才有给皇帝翻书、递笔墨纸砚的资格?
不但张潮气得浑身发抖,其他的翰林也对杨植侧目而视。
罗老师没想到一个新人居然敢对所有的前辈开群嘲,喝道:“急功近利是人生之大忌!你看不上翰林院可以申请调出去,我绝对不挡你的路!你不看看天底下多少士人想进翰林院呢!
但今天你不要走!你的一位故人要进翰林院了!”
要进翰林院和来翰林院办事是两个概念,杨植确信罗老师说的是有位故人要成为翰林了,如今庶吉士还在选拔中,谁要入翰林院呢?
“是文徵明!他今天来翰林院报到,你去迎接一下!”
监生毕业等同于举人,经国子监开证明可以不经乡试直接参加会试;贡生则等同于进士,所以会试主考官的雅称是“知贡”。文徵明这个五十多岁的秀才屡试不第,搞得江东士大夫都不好意思,于是先让他买一个贡生头衔,再请李充嗣推荐,以贡生资格被征入翰林院任待诏。
文徵明千里迢迢赶到北京站在东长安街的翰林院门口,看着笑容可掬的杨植,心中酸甜苦辣,百感交集。四年前自己身为苏州名士,居高临下地训斥连读书人都算不上的刚伯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心存妄想,谁知道今天要恭恭敬敬地喊他为前辈!
李老巡抚是不是有什么恶趣味?本来我与他平辈论交,今天却要称他女婿为前辈!
杨植一向不在乎繁文缛节,也没有对过往冷嘲热讽,他在门口拉着文徵明的手叙了旧情,携着文徵明踏入翰林院大门。
“这里是读讲厅,这里是编检厅,我的办公桌就在里面!这里是状元厅,只有状元才能在此办公……”
文徵明不好意思进状元厅,在门口探头探脑看里面,见颇有一些人在里面,最外面的一名中年人对着他哼一声。
杨植只当没看见,拉着文徵明的手又来到后院池塘边的柯亭介绍给闲扯淡的翰林。
翰林待诏为九品,是一个最低品级的官职。皇帝往往会将待诏授给不第的大诗人、琴棋书画高手,以体现圣朝文质彬彬,野无遗贤。科举正途出身的翰林是七品起步,文徵明的档次跟其他翰林相比差了一大截。
坐在亭子里扯淡的翰林连身子都不起,淡淡地与文徵明打招呼,倒是徐阶热情洋溢,走过来嘘寒问暖。
罗老师知道待诏是干嘛的,跟文徵明说平时点个卯就可以自由活动,不要经常不来上班。指不定哪天来个太监,点名让你画一幅画、写一篇书法、作一首诗词交上去给嘉靖欣赏。
翰林院逛了一圈认过路后,杨植把文徵明带到后院待诏厅,说道:“今后你就在待诏厅里读书作画吧,有什么事来找我!”
文徵明叹口气对杨植说:“我感觉自己和行院的倡优没什么区别!”
杨植嘿嘿笑道:“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这边皇帝养着你,又不会耽误你到北京王侯公卿家里售卖诗画!你现在挂了一个翰林头衔,身价又不一样了!北京人比较土,没见过江南士子的秀气!”
文徵明做了一会自我心理按摩,说道:“其实你那个仇英老兄弟更适合这个位置,可惜他没读过几天书!”
杨植宽慰几句,回到柯亭深入群众。在座的一名翰林见杨植回来,不以为然道:“这种出身不正的人也入翰林院,让我等耻之为伍!”
此人姓王名相,是正德十六年进士,与张璁同年,刚刚庶吉士考试合格,授为编修,与杨植同辈。
既然是同辈,就不用怕了,杨植哼一声道:“你一辈子的高光时刻也不过是金殿唱名!文徵明哪里不比你强?百年之后,谁还记得你!”
王相动了真怒,喝道:“未来尚未可知,你怎么铁口直断我一辈子的高光时刻就是金殿唱名?
书画不过末流之技,怎比经义大道!你自己一个凭经义立身处世的堂堂榜眼,却因为与之有旧而肆意贬低两榜进士翰林,诚忘本也!”
杨植不甘示弱,反讥王相“君非叔孙通,与我本殊伦!”两人争吵起来。
一旁的侍讲学士王思是王阳明的弟子,吉安府泰和人,与罗掌院同县,仗着辈份高,与杨植也说得上话,劝道:“树人,你少说两句!你俩同辈,应有袍泽之谊,不值得为一名待诏跟同侪争吵!”
杨植就坡下驴,哼一声对王思一拱手,高傲地转身离去。
罗钦顺在掌院办公室里,听到书吏打的小报告,气得不行,唤来杨植喝道:“你一个新人,别以为得了一个榜眼就眼高于顶!翰林院是清华之地,你如此行事,让为师很难做人!”
杨植心中不以为然,什么翰林院清华,几十年后就有前辈翰林在翰林院里强奸晚辈翰林小白脸,大家都是人,谁不知道谁?
杨植嘿嘿笑着说:“老师勿恼,弟子自有分寸!你要相信我!”
不肖弟子这么做,难道有什么深谋远虑?
罗钦顺陷入沉思,用尽平生的官场经验和学术修养开始推演弟子的目的。这个时候有门子来报:“罗掌院,兵部派人请杨编修过去议事!”
只见不肖子弟振衣而起,眼望屋顶,长叹一声道:“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芸芸众生,哪个能心忧天下,见微知着!这大明呀,除了我还有谁!”
罗钦顺恍恍惚惚,仿佛看到杨植头顶上有一圈太子太师加内阁首辅的光环。
兵部户部就在翰林院边上,杨植出门向西两步路就到了。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虽然按太祖体制,大明的良田一半属于明军,理论上明军是可以自给自足的。但是现在乔宇显然时不时向户部催问粮饷。
乔宇见了杨植进来,乔宇喝一声道:“你来得正好!内阁刚刚批了一份奏疏过来,且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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