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围攻(完)(2/2)
“翡翠渡好打,”温特斯说明道,“但是联省海军那四艘船,暂时还想不出解决的办法。”n
“船的事,以后再说,”盖萨眉开眼笑,“能吃下[坚贞],已经足够灭掉联省佬的威风了。阿尔帕德那边,也算是有交代了。”n
温特斯最近一直在琢磨怎么把[坚贞]的战船搞到手,若非如此,他早就动手打翡翠渡了。n
可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无非是修炮台、拉铁索,限制联省战船的行动,但这些方式都太被动了,他不喜欢。n
“没有船,我们终究还是被动,”温特斯也不禁望河兴叹。n
“船的事,”盖萨拖着长音,“说不定还真有法子。”n
“什么?”n
盖萨半是冷笑,半是期待,“马加什已经打通北麓行省了。”n
温特斯则是完全在冷笑,“动作够快的。”n
“你老家来人了。”n
温特斯心中有所感应,但表明不为所动,“怎么说?”n
“我觉得,维内塔海军,说不定能帮我们解决战船的问题,”盖萨用力拍了拍温特斯的肩膀,笑道,“不过这个,就得指望你来谈了。”n
“我来谈?”温特斯忍俊不禁,“我还以为全联盟都知道,维内塔海军最憎恨的东西是什么。”n
“我们当然知道,维内塔陆军嘛,”盖萨不以为意,他笑着说,“但这次不一样。”n
“有什么不一样?”温特斯扬眉,“现在陆军是海军第二憎恨的东西了?”n
“到时候,你就知道,”盖萨故意卖了个关子,转换话题,“阿尔达梅的那些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他们?”n
“就这几天吧,”温特斯意兴索然地踢着地上的石子,“本想拿阿尔达梅当饵,把翡翠渡里的联省人和诸王堡的南方面军钓出来,没想到詹森·科尼利斯和莱昂·德格勒都是喜欢当王八的,一个比一个胆小。n
“德格勒中校天天晚上跟阿尔达梅举火沟通,但就是不动弹,偶尔露个头出来,受到一点阻击就会立刻缩回去;n
“本部长那边更是只有虚架子,天天派几个轻骑兵在西林行省到处乱跑,换旗帜、贴布告、传假消息。n
“依我看,他俩都在等阿尔达梅上校死讯呢。”n
温特斯皱着眉头,“那就不浪费时间了,这场围攻,也该结束了。”n
“可以了,世间哪有完胜之战?”盖萨反倒在宽慰温特斯,他笑了笑,“等回枫石城,你也该升中校了。”n
这次温特斯没有矫情,干脆地点了下头。n
因为他知道,很多人都在盼着这一天——就因为他卡在少校的位置,新军的军衔都乱套了。n
尤其是对于梅森学长这类对于“符合规则”有着强烈需求的人,每次看编制表都是一种折磨。n
“阿尔达梅你打算怎么处理?”盖萨问,“直接架炮开轰?”n
“如果说不通,那就只能架炮开轰,”温特斯笑了一下,“总不能真等他们把所有东西都吃光吧?我还想要他们的靴子和皮带呢。”n
“怎么说通?能说通,也不至于到今天了。”n
“阿尔达梅上校应该快要到极限了。我最近做了很多羞辱他的举动,虽然我有很充分的理由,但终究还是有些愧疚。所以,我打算……”温特斯露出温暖的笑容,“给他一个机会。”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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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高地上,不单是军官,所有士兵也都感觉到了,叛军不是没有消灭“十二军团”的能力——被叛军缴获走的大炮就摆在山下,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十二军团”的阵地——而是故意留了“十二军团”一口气。n
“十二军团”的覆灭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很明显,叛军是在“十二军团”当诱饵,意欲消灭翡翠渡的援兵。n
军官们则普遍多想到了一层——既然自己的败亡已经是时间问题,那么对于友军来说,是否自己苟活的时间越久,友军就越危险?n
按照这个逻辑,“十二军团”的最优选择应该是直接投降——甚至都不再有突围的选项,因为十二军团的阵地已经被完全围死。n
那堑壕、那堤道、那高墙、那炮台,修得比“十二军团”还漂亮。n
什么时候开始,帕拉图人不玩皮鞭,开始玩铁锨了?n
想到此处,联省军官们心里都一阵苦涩。n
军官们能想到这一点,军团长也必定能想到这一点。n
但没有人敢提出来,所有人都在苦撑中,等待范斯高·阿尔达梅上校做出那个艰难决定。n
那个使者又来了。n
守门的士兵麻木地将叛军的使者放进营垒,后者的脸上,已经完全找不见初次登门时的恐惧与惊慌,他的步伐神态,就像回家一样。n
同样的剧情,每天都得上演三遍,早上一遍、中午一遍、晚上一遍。n
使者每次都来传同一句话:温特斯·蒙塔涅阁下让您投降。n
而范斯高·阿尔达梅的答复也雷打不动:滚。n
这次,不出意外,也该是这样。n
然后中午重复一次,下午再重复一次,一天就过去了。n
比起使者与军团长的无趣问答,士兵们现在更关心晚上吃什么。n
估计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光秃秃的山上最先耗尽的竟然不是水,也不是食物,而是燃料。n
马车是最先烧完的,然后是箱子、木桶、绳索,再然后是地上的草,最后连粪便都晒干当了引火物。n
接下来要开始烧帐篷和衣服了。n
可是帐篷和衣服都是士兵自己花钱买的,所以接下来要烧的,很大概率是别人的衣服和帐篷。n
真到了那一步,[坚贞]或许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支裸体投降的军队。n
但事情在今天有了转机,因为使者没有再问那句陈词滥调。n
他来到范斯高·阿尔达梅面前,“温特斯·蒙塔涅阁下托我捎来一句话——”n
使者清了清嗓子,竭力模仿狼之血的腔调:“范斯高·阿尔达梅,你他妈到底还有什么不服的?”n
“滚……”阿尔达梅本能地回答完之后,才发现今天的对话有异,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n
不仅是阿尔达梅,在场的其他几名军官也无比诧异。n
因为那个维内塔来的家伙虽然很没有礼貌,但是如此直白的语言羞辱,还是第一次。n
阿尔达梅瞪着遍布血丝的眼睛,握着佩剑,走下行军椅,问,“你说什么?”n
一旁的托马斯·海默不禁给叛军使者捏了一把冷汗——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实在不忍心看这个傻乎乎的半大小子流血五步。n
他也不露声色地扶住剑柄,随时准备拔剑。n
使者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道,“阁下让我问您,范斯高·阿尔达梅,你他妈到底还有什么不服的?n
“阁下说,你输了,输得彻头彻尾。就这么简单,不要再浪费时间了。n
“阁下说,如果您要自杀,他可以为您安排场地,保证您风风光光地走;如果您要投降,他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绝不让您受辱。n
“阁下说,从您踏出翡翠渡的那一刻,您就已经死了,无非是早死还是晚死。n
“[坚贞]也是一样,区别只在于,还要多少人,为您陪葬。”n
阿尔达梅的表情越来越恐怖,哪怕马季雅·劳尔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个联省大官这次真的起了杀心,更何况小马季雅其实是一个直觉很敏锐的人。n
但任务在身,他还是硬挺着往下说:n
“阁下说,您想死不要紧,但是士兵是无辜的。n
“您可能在等翡翠渡的援兵、等诸王堡的援兵,但阁下让我告诉你,他也在等待您的援兵。n
“阁下让我告诉您,他已经挖好了防火带,布置好了引火物。从五零高地到翡翠渡,现在到处是一点就着的针叶林。n
“这火本来是为您准备的,但您死守高地不出,那就只能留着给您的援兵用了。n
“阁下让我告诉您,只要翡翠渡里的部队敢踏出翡翠渡一步,他们将会死得无比凄惨。n
“您等待的其他援军,譬如诸王堡的援兵,还离这里远着呢。n
“至于您期盼的最后的翻盘的希望——圣洁、纯正和正义、奔流河、胜利女神……n
“阁下说,他可以直接告诉您,他们,一个,都没来。n
“您如果还不能意识到,您已经是个弃子,那您可真是太可悲了。n
“所以阁下说,让您赶紧结束这一切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也不要再牺牲无辜者了。”n
马季雅·劳尔轻咳了一声,“阁下说,哪怕您想要和他进行一场一对一的决斗,他也乐意奉陪。用不用魔法都可以,随您挑。n
“不过他认为您没有面对他的勇气,所以,您还是投降吧,他保证不让您受辱。”n
短暂的死寂后,惊雷般的怒吼扫向四面八方。n
“滚回去!让那个维内塔狗崽子准备好!”n
傍晚时分,在两支军队所有人的见证下,温特斯·蒙塔涅倒提长剑,一回合就把老前辈敲得当场昏死过去。n
全场观众无不瞠目结舌。n
托马斯·海默也感觉颜面无光,他自言自语,不知在跟谁找补,“军团长年纪大了,唉,这,行了,那就准备……”n
就在这时,山坡下的狼之血的声音传了上来。n
“还有谁?一起来吧。”n
“还能有谁啊?”海默腹诽。n
没曾想,边上一个人影一闪而过。n
简·阿奎那大吼着,提着长剑冲下了山坡。n
血狼似乎来了兴致,活动了一下肩膀,迎了上来。n
当当两声。n
简·阿奎那也趴在地上,睡得如婴儿一般香甜。n
“还有人吗?”血狼颇感失望。n
“没了,没了,”托马斯·海默实在是忍不住了,宣布了这一天的结束,“投降吧。”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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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n
[新军与南方面军的谈判现场]n
仗暂时是不会再打了,无论是新军和南方面军,都需要时间舔舐伤口、恢复气力。n
所以交换俘虏和人质,就成了当务之急。n
在这方面,原本是南方面军占据主动,因为他们手里有大量的新军军官家属、亲朋。n
但是随着战争的进行,新军手里的俘虏也多了起来。n
所以,很有得谈。n
詹森·科尼利斯原本想借这个机会,与温特斯·蒙塔涅见上一面。n
温特斯·蒙塔涅也同意了。n
但最终,双方都取消了这次师生会面。n
出于安全考虑,经过协商,双方最终一致同意,由炮兵军官出面交涉。n
倒是意外促成了另一对师生的重逢。n
“我说,帕拉图人的炮,怎么打得这么准,”雷蒙德·蒙泰库科利无比欣慰,“原来是你啊,理查德·梅森。”n
“是我,老师,”理查德·梅森眼中带泪,“抱歉了。”n
“你身体还好吗?”n
“侥幸没被您打死。”n
“哈哈,我也是……抱歉没能让你留校。”n
“我该感谢才是。”n
“咱们可以谈谈换俘的事情了。”n
“好哇,不过我方手里的俘虏,可是有点多,质量更是没得说,”梅森掏出一卷名单,憨憨地笑着,“您——得挑着换了。”